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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十四·魏书二十四

书籍:三国志 作者:陈寿 朝代:西晋

◎韩崔高孙王传第二十四

韩暨字公至,南阳堵阳人也。同县豪右陈茂,谮暨父兄,畿至大辟。暨阳不以为言,庸赁积资,阴结死士,遂追呼寻禽茂,以首祭父墓,由是显名。举孝廉,司空辟,皆不就。乃变名姓,隐居避乱鲁阳山中。山民合党,欲行寇掠。暨散家财以供酒,请其渠帅,为陈安危。山民化之,终不为害。避袁术命召,徙居山都之山。荆州牧刘表礼辟,遂遁逃,南居孱陵界,所在见敬爱,而表深恨之。暨惧,应命,除宜城长。

太祖平荆州,辟为丞相士曹属。后选乐陵太守,徙监冶谒者。旧时冶作排,每一熟石用马百匹。更作人排,又费功力。暨乃因长流为水排,计其利益,三倍於前。在职七年,器用充实。制书褒叹,就加司金都尉,班亚九卿。文帝践阼,封宜城亭侯。黄初七年,迁太常,进封南乡亭侯,邑二百户。

时新都洛阳,制度未备,而宗庙主祏皆在邺都。暨奏请迎邺四庙神主,建立洛阳庙,四时蒸尝,亲奉粢盛。崇明正礼,废去淫祀,多所匡正。在官八年,以疾逊位。景初二年春,诏曰“太中大夫韩暨,澡身浴德,志节高絜,年逾八十,守道弥固,可谓纯笃,老而益劭者也。其以暨为司徒”夏四月薨,遗令敛以时服,葬为土藏。谥曰恭侯。子肇嗣。肇薨,子邦嗣。

崔林字德儒,清河东武城人也。少时晚成,宗族莫知,惟从兄琰异之。太祖定冀州,召除邬长,贫无车马,单步之官。太祖征壶关,问长吏德政最者,并州刺史张陟以林对,於是擢为冀州主簿,徙署别驾、丞相掾属。魏国既建,稍迁御史中丞。

文帝践阼,拜尚书,出为幽州刺史。北中郎将吴质统河北军事,涿郡太守王雄谓林别驾曰“吴中郎将,上所亲重,国之贵臣也。仗节统事,州郡莫不奉笺致敬,而崔使君初不与相闻。若以边塞不脩斩卿,使君宁能护卿邪”别驾具以白林,林曰“刺史视去此州如脱屣,宁当相累邪。此州与胡虏接,宜镇之以静,扰之则动其逆心,特为国家生北顾忧,以此为寄”在官一期,寇窃寝息。犹以不事上司,左迁河间太守,清论多为林怨也。

迁大鸿胪。龟兹王遣侍子来朝,朝廷嘉其远至,褒赏其王甚厚。馀国各遣子来朝,间使连属,林恐所遣或非真的,权取疏属贾胡,因通使命,利得印绶,而道路护送,所损滋多。劳所养之民,资无益之事,为夷狄所笑,此曩时之所患也。乃移书敦煌喻指,并录前世待遇诸国丰约故事,使有恒常。明帝即位,赐爵关内侯,转光禄勋、司隶校尉。属郡皆罢非法除过员吏。林为政推诚,简存大体,是以去后每辄见思。

散骑常侍刘劭作考课论,制下百僚。林议曰“案周官考课,其文备矣,自康王以下,遂以陵迟,此即考课之法存乎其人也。及汉之季,其失岂在乎佐吏之职不密哉。方今军旅,或猥或卒,备之以科条,申之以内外,增减无常,固难一矣。且万目不张举其纲,众毛不整振其领。皋陶仕虞,伊尹臣殷,不仁者远。五帝三王未必如一,而各以治乱。易曰:易简,而天下之理得矣。太祖随宜设辟,以遗来今,不患不法古也。以为今之制度,不为疏阔,惟在守一勿失而已。若朝臣能任仲山甫之重,式是百辟,则孰敢不肃”

景初元年,司徒、司空并缺,散骑侍郎孟康荐林曰“夫宰相者,天下之所瞻效,诚宜得秉忠履正本德仗义之士,足为海内所师表者。窃见司隶校尉崔林,禀自然之正性,体高雅之弘量。论其所长以比古人,忠直不回则史之俦,清俭守约则季文之匹也。牧守州郡,所在而治,及为外司,万里肃齐,诚台辅之妙器,衮职之良才也”后年遂为司空,封安阳亭侯,邑六百户。三公封列侯,自林始也。顷之,又进封安阳乡侯。

鲁相上言“汉旧立孔子庙,褒成侯岁时奉祠,辟雍行礼,必祭先师,王家出谷,春秋祭祀。今宗圣侯奉嗣,未有命祭之礼,宜给牲牢,长吏奉祀,尊为贵神”制三府议,博士傅祗以《春秋传》言立在祀典,则孔子是也。宗圣適足继绝世,章盛德耳。至於显立言,崇明德,则宜如鲁相所上。林议以为“宗圣侯亦以王命祀,不为未有命也。周武王封黄帝之后,及立三恪,禹、汤之世,不列于时,复特命他官祭也。今周公已上,达於三皇,忽焉不祀,而其礼经亦存其言。今独祀孔子者,以世近故也。以大夫之后,特受无疆之祀,礼过古帝,义逾汤、武,可谓崇明报德矣,无复重祀於非族也”

明帝又分林邑,封一子列侯。正始五年薨,谥曰孝侯。子述嗣。

高柔字文惠,陈留圉人也。父靖,为蜀郡都尉。柔留乡里,谓邑中曰“今者英雄并起,陈留四战之地也。曹将军虽据兖州,本有四方之图,未得安坐守也。而张府君先得志於陈留,吾恐变乘间作也,欲与诸君避之”众人皆以张邈与太祖善,柔又年少,不然其言。柔从兄幹,袁绍甥也,在河北呼柔,柔举宗从之。会靖卒於西州,时道路艰涩,兵寇纵横,而柔冒艰险诣蜀迎丧,辛苦荼毒,无所不尝,三年乃还。

太祖平袁氏,以柔为菅长。县中素闻其名,奸吏数人,皆自引去。柔教曰“昔邴吉临政,吏尝有非,犹尚容之。况此诸吏,於吾未有失乎。其召复之”咸还,皆自励,咸为佳吏。高幹既降,顷之以并州叛。柔自归太祖,太祖欲因事诛之,以为刺奸令史。处法允当,狱无留滞,辟为丞相仓曹属。太祖欲遣锺繇等讨张鲁,柔谏,以为今猥遣大兵,西有韩遂、马超,谓为己举,将相扇动作逆,宜先招集三辅,三辅苟平,汉中可传檄而定也。繇入关,遂、超等果反。

魏国初建,为尚书郎。转拜丞相理曹掾,令曰“夫治定之化,以礼为首。拨乱之政,以刑为先。是以舜流四凶族,皋陶作士。汉祖除秦苛法,萧何定律。掾清识平当,明于宪典,勉恤之哉”鼓吹宋金等在合肥亡逃。旧法,军征士亡,考竟其妻子。太祖患犹不息,更重其刑。金有母妻及二弟皆给官,主者奏尽杀之。柔启曰“士卒亡军,诚在可疾,然窃闻其中时有悔者。愚谓乃宜贷其妻子,一可使贼中不信,二可使诱其还心。正如前科,固已绝其意望,而猥复重之,柔恐自今在军之士,见一人亡逃,诛将及己,亦且相随而走,不可复得杀也。此重刑非所以止亡,乃所以益走耳”太祖曰“善”即止不杀金母、弟,蒙活者甚众。

迁为颍川太守,复还为法曹掾。时置校事卢洪、赵达等,使察群下,柔谏曰“设官分职,各有所司。今置校事,既非居上信下之旨。又达等数以憎爱擅作威福,宜检治之”太祖曰“卿知达等,恐不如吾也。要能刺举而辨众事,使贤人君子为之,则不能也。昔叔孙通用群盗,良有以也”达等后奸利发,太祖杀之以谢於柔。

文帝践阼,以柔为治书侍御史,赐爵关内侯,转加治书执法。民间数有诽谤妖言,帝疾之,有妖言辄杀,而赏告者。柔上疏曰“今妖言者必戮,告之者辄赏。既使过误无反善之路,又将开凶狡之群相诬罔之渐,诚非所以息奸省讼,缉熙治道也。昔周公作诰,称殷之祖宗,咸不顾小人之怨。在汉太宗,亦除妖言诽谤之令。臣愚以为宜除妖谤赏告之法,以隆天父养物之仁”帝不即从,而相诬告者滋甚。帝乃下诏“敢以诽谤相告者,以所告者罪罪之”於是遂绝。校事刘慈等,自黄初初数年之间,举吏民奸罪以万数,柔皆请惩虚实。其馀小小挂法者,不过罚金。四年,迁为廷尉。

魏初,三公无事,又希与朝政。柔上疏曰“天地以四时成功,元首以辅弼兴治。成汤仗阿衡之佐,文、武凭旦、望之力,逮至汉初,萧、曹之俦并以元勋代作心膂,此皆明王圣主任臣於上,贤相良辅股肱於下也。今公辅之臣,皆国之栋梁,民所具瞻,而置之三事,不使知政,遂各偃息养高,鲜有进纳,诚非朝廷崇用大臣之义,大臣献可替否之谓也。古者刑政有疑,辄议於槐棘之下。自今之后,朝有疑议及刑狱大事,宜数以咨访三公。三公朝朔望之日,又可特延入,讲论得失,博尽事情,庶有裨起天听,弘益大化”帝嘉纳焉。

帝以宿嫌,欲枉法诛治书执法鲍勋,而柔固执不从诏命。帝怒甚,遂召柔诣台。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考竟勋,勋死乃遣柔还寺。

明帝即位,封柔延寿亭侯。时博士执经,柔上疏曰“臣闻遵道重学,圣人洪训。褒文崇儒,帝者明义。昔汉末陵迟,礼乐崩坏,雄战争,以战陈为务,遂使儒林之群,幽隐而不显。太祖初兴,愍其如此,在於拨乱之际,并使郡县立教学之官。高祖即位,遂阐其业,兴复辟雍,州立课试,於是天下之士,复闻庠序之教,亲俎豆之礼焉。陛下临政,允迪叡哲,敷弘大猷,光济先轨,虽夏启之承基,周成之继业,诚无以加也。然今博士皆经明行脩,一国清选,而使迁除限不过长,惧非所以崇显儒术,帅励怠惰也。孔子称举善而教不能则劝,故楚礼申公,学士锐精,汉隆卓茂,搢绅竞慕。臣以为博士者,道之渊薮,六艺所宗,宜随学行优劣,待以不次之位。敦崇道教,以劝学者,於化为弘”帝纳之。

后大兴殿舍,百姓劳役。广采众女,充盈后宫。后宫皇子连夭,继嗣未育。柔上疏曰“二虏狡猾,潜自讲肄,谋动干戈,未图束手。宜畜养将士,缮治甲兵,以逸待之。而顷兴造殿舍,上下劳扰。若使吴、蜀知人虚实,通谋并势,复俱送死,甚不易也。昔汉文惜十家之资,不营小台之娱。去病虑匈奴之害,不遑治第之事。况今所损者非惟百金之费,所忧者非徒北狄之患乎。可粗成见所营立,以充朝宴之仪。乞罢作者,使得就农。二方平定,复可徐兴。昔轩辕以二十五子,传祚弥远。周室以姬国四十,历年滋多。陛下聪达,穷理尽性,而顷皇子连多夭逝,罴之祥又未感应。群下之心,莫不悒戚。《周礼》,天子后妃以下百二十人,嫔嫱之仪,既以盛矣。窃闻后庭之数,或复过之,圣嗣不昌,殆能由此。臣愚以为可妙简淑媛,以备内官之数,其馀尽遣还家。且以育精养神,专静为宝。如此,则螽斯之徵,可庶而致矣”帝报曰“知卿忠允,乃心王室,辄克昌言。他复以闻”

时猎法甚峻。宜阳典农刘龟窃於禁内射,其功曹张京诣校事言之。帝匿京名,收龟付狱。柔表请告者名,帝大怒曰“刘龟当死,乃敢猎吾禁地。送龟廷尉,廷尉便当考掠,何复请告者主名,吾岂妄收龟邪”柔曰“廷尉,天下之平也,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毁法乎”重复为奏,辞指深切。帝意寤,乃下京名。即还讯,各当其罪。

时制,吏遭大丧者,百日后皆给役。有司徒吏解弘遭父丧,后有军事,受敕当行,以疾病为辞。诏怒曰“汝非曾、闵,何言毁邪”促收考竟。柔见弘信甚羸劣,奏陈其事,宜加宽贷。帝乃诏曰“孝哉弘也。其原之”

初,公孙渊兄晃,为叔父恭任内侍,先渊未反,数陈其变。及渊谋逆,帝不忍巿斩,欲就狱杀之。柔上疏曰“书称用罪伐厥死,用德彰厥善,此王制之明典也。晃及妻子,叛逆之类,诚应枭县,勿使遗育。而臣窃闻晃先数自归,陈渊祸萌,虽为凶族,原心可恕。夫仲尼亮司马牛之忧,祁奚明叔向之过,在昔之美义也。臣以为晃信有言,宜贷其死。苟自无言,便当巿斩。今进不赦其命,退不彰其罪,闭著囹圄,使自引分,四方观国,或疑此举也”帝不听,竟遣使赍金屑饮晃及其妻子,赐以棺、衣,殡敛於宅。

是时,杀禁地鹿者身死,财产没官,有能觉告者厚加赏赐。柔上疏曰“圣王之御世,莫不以广农为务,俭用为资。夫农广则谷积,用俭则财畜,畜财积谷而有忧患之虞者,未之有也。古者,一夫不耕,或为之饑。一妇不织,或为之寒。中间已来,百姓供给众役,亲田者既减,加顷复有猎禁,群鹿犯暴,残食生苗,处处为害,所伤不赀。民虽障防,力不能御。至如荥阳左右,周数百里,岁略不收,元元之命,实可矜伤。方今天下生财者甚少,而麋鹿之损者甚多。卒有兵戎之役,凶年之灾,将无以待之。惟陛下览先圣之所念,愍稼穑之艰难,宽放民间,使得捕鹿,遂除其禁,则众庶久济,莫不悦豫矣”

顷之,护军营士窦礼近出不还。营以为亡,表言逐捕,没其妻盈及男女为官奴婢。盈连至州府,称冤自讼,莫有省者。乃辞诣廷尉。柔问曰“汝何以知夫不亡”盈垂泣对曰“夫少单特,养一老妪为母,事甚恭谨,又哀儿女,抚视不离,非是轻狡不顾室家者也”柔重问曰“汝夫不与人有怨雠乎”对曰“夫良善,与人无雠”又曰“汝夫不与人交钱财乎”对曰“尝出钱与同营士焦子文,求不得”时子文適坐小事系狱,柔乃见子文,问所坐。言次,曰“汝颇曾举人钱不”子文曰“自以单贫,初不敢举人钱物也”柔察子文色动,遂曰“汝昔举窦礼钱,何言不邪”子文怪知事露,应对不次。柔曰“汝已杀礼,便宜早服”子文於是叩头,具首杀礼本末,埋藏处所。柔便遣吏卒,承子文辞往掘礼,即得其尸。诏书复盈母子为平民。班下天下,以礼为戒。

在官二十三年,转为太常,旬日迁司空,后徙司徒。太傅司马宣王奏免曹爽,皇太后诏召柔假节行大将军事,据爽营。太傅谓柔曰“君为周勃矣”爽诛,进封万岁乡侯。高贵乡公即位,进封安国侯,转为太尉。常道乡公即位,增邑并前四千,前后封二子亭侯。景元四年,年九十薨,谥曰元侯。孙浑嗣。咸熙中,开建五等,以柔等著勋前朝,改封浑昌陆子。

孙礼字德达,涿郡容城人也。太祖平幽州,召为司空军谋掾。初丧乱时,礼与母相失,同郡马台求得礼母,礼推家财尽以与台。台后坐法当死,礼私导令逾狱自首,既而曰“臣无逃亡之义”径诣刺奸主簿温恢。恢嘉之,具白太祖,各减死一等。

后除河间郡丞,稍迁荥阳都尉。鲁山中贼数百人,保固险阻,为民作害。乃徙礼为鲁相。礼至官,出俸谷,发吏民,募首级,招纳降附,使还为间,应时平泰。历山阳、平原、平昌、琅邪太守。从大司马曹休征吴於夹石,礼谏以为不可深入,不从而败。迁阳平太守,入为尚书。

明帝方修宫室,而节气不和,天下少谷。礼固争,罢役,诏曰“敬纳谠言,促遣民作”时李惠监作,复奏留一月,有所成讫。礼径至作所,不复重奏,称诏罢民,帝奇其意而不责也。

帝猎於大石山,虎趋乘舆,礼便投鞭下马,欲奋剑斫虎,诏令礼上马。明帝临崩之时,以曹爽为大将军,宜得良佐,於床下受遗诏,拜礼大将军长史,加散骑常侍。礼亮直不挠,爽弗便也,以为扬州刺史,加伏波将军,赐爵关内侯。吴大将全琮帅数万众来侵寇,时州兵休使,在者无几。礼躬勒卫兵御之,战於芍陂,自旦及暮,将士死伤过半。礼犯蹈白刃,马被数创,手秉枹鼓,奋不顾身,贼众乃退。诏书慰劳,赐绢七百匹。礼为死事者设祀哭临,哀号发心,皆以绢付亡者家,无以入身。

徵拜少府,出为荆州刺史,迁冀州牧。太傅司马宣王谓礼曰“今清河、平原争界八年,更二刺史,靡能决之。虞、芮待文王而了,宜善令分明”礼曰“讼者据墟墓为验,听者以先老为正,而老者不可加以榎楚,又墟墓或迁就高敞,或徙避仇雠。如今所闻,虽皋陶犹将为难。若欲使必也无讼,当以烈祖初封平原时图决之。何必推古问故,以益辞讼。昔成王以桐叶戏叔虞,周公便以封之。今图藏在天府,便可於坐上断也,岂待到州乎”宣王曰“是也。当别下图”礼到,案图宜属平原。而曹爽信清河言,下书云“图不可用,当参异同”礼上疏曰“管仲霸者之佐,其器又小,犹能夺伯氏骈邑,使没齿无怨言。臣受牧伯之任,奉圣朝明图,验地著之界,界实以王翁河为限。而鄃以马丹候为验,诈以鸣犊河为界。假虚讼诉,疑误台阁。窃闻众口铄金,浮石沈木,三人成巿虎,慈母投其杼。今二郡争界八年,一朝决之者,缘有解书图画,可得寻案擿校也。平原在两河,向东上,其间有爵堤,爵堤在高唐西南,所争地在高唐西北,相去二十馀里,可谓长叹息流涕者也。案解与图奏而鄃不受诏,此臣软弱不胜其任,臣亦何颜尸禄素餐”辄束带著履,驾车待放。爽见礼奏,大怒。劾礼怨望,结刑五岁。在家期年,众人多以为言,除城门校尉。

时匈奴王刘靖部众强盛,而鲜卑数寇边,乃以礼为并州刺史,加振武将军,使持节,护匈奴中郎将。往见太傅司马宣王,有忿色而无言。宣王曰“卿得并州,少邪。恚理分界失分乎。今当远别,何不欢也”礼曰“何明公言之乖细也。礼虽不德,岂以官位往事为意邪。本谓明公齐踪伊、吕,匡辅魏室,上报明帝之讬,下建万世之勋。今社稷将危,天下凶凶,此礼之所以不悦也”因涕泣横流。宣王曰“且止,忍不可忍”爽诛后,入为司隶校尉,凡临七郡五州,皆有威信。迁司空,封大利亭侯,邑一百户。礼与卢毓同郡时辈,而情好不睦。为人虽互有长短,然名位略齐云。嘉平二年薨,谥曰景侯。孙元嗣。

王观字伟台,东郡廪丘人也。少孤贫励志,太祖召为丞相文学掾,出为高唐、阳泉、酂、任令,所在称治。文帝践阼,入为尚书郎、廷尉监,出为南阳、涿郡太守。涿北接鲜卑,数有寇盗,观令边民十家已上,屯居,筑京候。时或有不愿者,观乃假遣朝吏,使归助子弟,不与期会,但敕事讫各还。於是吏民相率不督自劝,旬日之中,一时俱成。守御有备,寇钞以息。明帝即位,下诏书使郡县条为剧、中、平者。主者欲言郡为中平,观教曰“此郡滨近外虏,数有寇害,云何不为剧邪”主者曰“若郡为外剧,恐於明府有任子”观曰“夫君者,所以为民也。今郡在外剧,则於役条当有降差。岂可为太守之私而负一郡之民乎”遂言为外剧郡,后送任子诣邺。时观但有一子而又幼弱。其公心如此。观治身清素,帅下以俭,僚属承风,莫不自励。

明帝幸许昌,召观为治书侍御史,典行台狱。时多有仓卒喜怒,而观不阿意顺指。太尉司马宣王请观为从事中郎,迁为尚书,出为河南尹,徙少府。大将军曹爽使材官张达斫家屋材,及诸私用之物,观闻知,皆录夺以没官。少府统三尚方御府内藏玩弄之宝,爽等奢放,多有干求,惮观守法,乃徙为太仆。司马宣王诛爽,使观行中领军,据爽弟羲营,赐爵关内侯,复为尚书,加驸马都尉。高贵乡公即位,封中乡亭侯。顷之,加光禄大夫,转为右仆射。常道乡公即位,进封阳乡侯,增邑千户,并前二千五百户。迁司空,固辞,不许,遣使即第拜授。就官数日,上送印绶,辄自舆归里舍。薨于家,遗令藏足容棺,不设明器,不封不树。谥曰肃侯。子悝嗣。咸熙中,开建五等,以观著勋前朝,改封悝胶东子。

评曰:韩暨处以静居行化,出以任职流称。崔林简朴知能。高柔明於法理。孙礼刚断伉厉。王观清劲贞白:咸克致公辅。及暨年过八十,起家就列。柔保官二十年,元老终位:比之徐邈、常林,於兹为疚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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