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司聚餐会(玛·约翰森)

“请原谅我，亲爱的莫娜。现在我必须和陪我同桌的那位小姐跳舞了。纯粹是一般性的礼貌应酬……我们改日再谈。不要那么匆忙把事情定下来，好不好?”

她朝他的背影微微哂笑，转身朝推销员哈尔姆走过去，手一挥，头一扭，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。

“我们跳一个吧……”

“乐意奉陪，”哈尔姆有点意外地说道。“怎么是你来请我?天知道，女人是不作兴请男人跳舞的。”

“女人是不作兴请男人跳舞的，哈尔姆，难道你也有这种想法吗?你一直在讲男女平等，原来我只是把你的高谈阔论信以为真了。再说你年纪又那么轻……”

哈尔姆清了清嗓子。

“亲爱的女士，你来请我跳舞是给我的荣幸，免得我要眼巴巴地等着轮到我。”

“这句话还中听，哈尔姆，这些年来老是你一直等着请我跳舞。好，现在我也请你跳!”

整个晚上莫娜·米格尔森开怀畅饮，喝了好多酒，心里痛快，玩得尽兴，不过并非人人如此。

譬如说经理先生就不是这样，他一再对周围讲笑话，说他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把自己那个四十岁的黄脸婆撵走，换个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妞儿。于是莫娜·米格尔森马上凑过去大声问道，他能对付得了吗?

“根据统计来看，一个男人到了你这样的年纪，连和你同龄的女人都难以对付了，”她友情深长地说道。“跟二十岁的小姑娘一起怎么过?现在就为你的心脏着想着想吧。雅柯柏，想想你的心脏吧。”

这样的局面真叫人下不了台。可是要狠狠发作一下刺她几句的想法对他来说又不可取。他也喝得不少，舌头都有些大了，怀里还搂抱着那个今晚聚餐会之花爱文森小姐。他觉得自己成了被人取笑的可怜虫。破天荒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确实老了，不中用了，而这全是莫娜·米格尔森的罪过。女人真该诅咒!

聚餐会结束之前，她酒意发作，一连摔破了两个杯子，往保耶头颈里灌了两杯酒，把年青的哈尔姆搂进怀里，闹得真叫人看不入眼。

快到午夜时分，经理先生把她拉到一旁，在他自己也醉醺醺的状态下，尽其可能地摆出一副严厉的架势。

“看样子你现在闹得太过火了，莫娜，”他说道，“该叫辆出租汽车把你送回去了。你可是已经到了危险的年龄啦。”

“叫出租汽车送我回去?”莫娜冷笑一声。“用不着操这份心。我已经请了保耶到我家去吃夜宵。你可以看出来，我其实并没有醉到你那个程度。我只是想尝尝当个男人是什么样的滋味。我从今天起就自己当老板了。我要开始管理自己的公司，亲爱的雅柯柏，所以现在应该学会一举一动怎样才有这种人的气概。你说不是吗?”

经理先生气得说不出话来，马上转身就走，他摇摇晃晃，踉踉跄跄，一头栽在坐在酒吧柜前高脚凳上的年青的爱文森小姐身上。他终于明白过来，她并不需要同他从长计议，不需要等候他的回话。

“真是该死，女人们!”

聚餐会后的第二天，对于毫无放纵经验的米格尔森小姐来说真不大好过。她从镜子里看看自己的气色。

“唉，莫娜!”她自言自语说。“当男人的苦头真叫人吃不消!”

【鉴赏】：

大饭店的绛红色大厅里灯火辉煌、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浇汁肉排香味四溢、男女佳宾笑声娇音、觥筹交错……盛大的公司聚餐会正在进行。然而这一场富丽堂皇的聚餐会却勾出了一连串的社会问题，不能不令人掩卷深思，扼腕叹息，这便是短篇小说《公司聚餐会》的主题所在，也是这篇佳作的成功之处。